为了买一部数千元的iPhone 6手机,向网上借贷平台借钱。没想到,最后却需要父母卖套房才能还清。这样的结果,是20岁的女大学生晓玲(化名)怎么也没有想到的。
受访者供图
从2015年开始,为了还上最初的欠款,晓玲到处找平台借钱,拆东墙补西墙,但欠款不但没还清,反而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,最终她欠下了20多万元。父亲史先生无奈之下,准备卖掉一套房子来还清女儿的欠款。
买一部手机,最终代价是卖一套房子。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?
自今年5月20日以来,史先生一家过起了有家不敢回的日子。
20岁的女儿晓玲(化名)瞒着家里,欠下二十几万元的贷款,妻子杨女士这两天每天都被数十个电话“轰炸”。随着还款日的逼近,史先生有点担心,怕被人泼油漆。
“我们不敢回家,已经在宾馆住了两天了。”5月23日,史先生看起来有点憔悴,眼睛有点红,为还借款,去年已把积蓄都用光了,“现在准备把房子卖掉。没办法,就这一个女儿”。
晓玲坐在一旁,看起来一脸稚气,仿佛没有意识到第二天又是一个还款日。
女儿:拆东墙补西墙,只求暂时的安宁
第一次接触到贷款时,晓玲正在读大二。2015年9月,晓玲用来买电脑的钱被骗,又不敢告诉父母,在朋友的介绍下,晓玲通过某平台网站购买了台电脑,首付1100元,剩余4500元分期,一共12期。晓玲想,每月只要还300多元,自己每月的生活费有2000多元,平时省省,应该没问题。
很快,身边有同学买了iPhone 6,晓玲又心动了。可自己没有结余,又不好意思找父母要,于是,晓玲又在另一个平台分期买了个iPhone 6。
没用多久,手机就被偷了,可买手机的钱还是要还。面对平台的不断催讨,无奈的晓玲只得在网上搜一些贷款平台的信息,加入贷款QQ群,让群里的中介帮忙申请贷款,拆东墙补西墙,以求暂时的安宁,“只要提供身份证、手机号码,以及父母、老师等信息就能申请”。
“还一个平台的欠款其实还好,逾期滞纳金也能接受,但我借了二十几个平台,要还的钱和逾期的违约金一加起来,就真的承受不了了。”晓玲说,以每天1%的滞纳金为例,每月500元的账单,10天的滞纳金是50元,20个平台的滞纳金就是1000元。
2015年,晓玲大概借了8万多元,加上逾期违约金,她要还十几万的债务。晓玲称,知道自己要还十几万时,“自己也蒙了”。
平台:借条上是4000元,到手只有800元
2016年4月,杨女士突然接到一个催款电话,这才知道女儿欠下了十几万债务,其中大部分是逾期违约金。杨女士急了,骂了晓玲几句。可骂归骂,杨女士还是四处筹钱为女儿还款。
“当时我也是找亲戚朋友借的钱,好不容易才还清。”杨女士说,当时她把已还的款项记在一本A5大小的笔记本上,包括借款平台、还款方式、还款金额等,整整写满了三页纸。
本以为此事已结束。今年4月19日,正在学习上课的晓玲又收到“分期乐”借款平台的催款电话,电话中称晓玲有4000多元的欠款未还,已逾期100多天。
当时,晓玲正在实习,每月能拿2000元左右。想到父母已为自己还了十几万的债务,晓玲有些愧疚,想着用自己的实习工资来还款。可一时也还不上,晓玲又想到了借贷。
一个月内,晓玲通过中介借下近30笔贷款。每次贷款金额都不高,大都是一两千,主要来自“速速借”。
在一张纸上,记着晓玲的借款信息,上面写着三项数据。“这三个数据是借条上的金额,自己拿到手的金额和被要求还的金额。”晓玲解释,自己真正到手的钱比借条上的金额少很多,中间会扣手续费、管理费和中介抽成,“比如这个,我拿到手是800元,借条上是4000元,而我需要还4400元。”
晓玲称,自己加入了一个速速借的QQ群,群里基本上都是大学生,“少的欠了几万,多的欠了几十万,但大家都不敢和家里说,只能再去别的平台借贷,越滚越多。群里还有人借1万元,只拿到2000元”。
“只要能借到钱,什么借条都签了,没管合不合理。”晓玲说,自己没想到会欠下这么多钱。
欠款越来越多,晓玲仍是不敢告诉父母。直到催款电话再次打到杨女士手机上,她才知道女儿又欠下了十几万元的贷款。
父母:无力还款,只能卖房还贷
这几天,杨女士多次接到电话“轰炸”。“写借条时,他们要求拷贝手机通讯录,你不还款或者联系不到你,他们就轰炸你的通讯录。”杨女士展示了通话记录,一天之内,就有数十个来自四川、武汉的未接来电。
采访期间,杨女士接到来自武汉的电话,称晓玲欠了自己1500元,问晓玲在不在。杨女士把电话递给晓玲,晓玲摇摇头,不愿接听。
得知女儿欠下巨额贷款后,史先生已经报案。“抛开高额利息,本金总是要还的,但我们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。”杨女士称,有一些借款人主动找到他们,了解情况后,同意只还本金,“还有些人不同意,一定要按照借条上面写的还钱。一旦逾期,每天收取10%的利息”。
部分借款已到还款日,史先生有点担心家人的安全。“有天晚上就感觉被跟踪了,我们不敢回家,已经在宾馆住了两天了”。
“实在不行,就准备卖房子。没办法,就这么一个女儿。”史先生介绍,自己在外当厨师,女儿晓玲从小和妻子一起生活。一年前,为还掉女儿的借款,已经把家里的积蓄用光了,还向亲戚朋友和同事借了不少钱。“他们打算把房子卖掉,去还钱。”说到这里,晓玲的声音低下来了。
史先生说,女儿一时糊涂,让全家陷入困境,担心拖得太久带来更大麻烦,现在只能卖掉家中一个小户型的房子,“希望能卖个三四十万”。
律师观点:民间借贷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4倍
湘潭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张永红表示,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人民法院审理民间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》规定,民间借贷的利率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4倍,超过部分不受法律保护。2015年8月,最高法出台规定,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%,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。同时,张永红表示,出借人若为追回本金及利息,采取不当的追讨方式,涉嫌违法犯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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